最着名的艺术形式,是一种被称为「律动编织」 的表演艺术。
艺术家们通过特殊的共情设备,将苏曼当年在共情追踪术中感受到的个体痛苦、迷茫、和创造性冲动具象化。
观众在观看表演时,并非被要求去理解或同情,而是被要求去感受和接纳这种混乱的、非逻辑的律动。
这种艺术形式的目的,就是为了对抗文明过度安定后可能产生的精神麻木和共情衰退。
在建筑领域,苏曼的哲学体现在对「律法盲点」 的尊重。
城市设计师们故意在城市的关键节点,设计了大量的「无功能空间」——这些区域不用于居住、不用于交通、不用于能源传输,它们的存在仅仅是为了让律法监控无法触及,让个体可以拥有绝对的、不被记录和追踪的自由独处空间。
这些空间被律法学者们称为「精神的喘息之地」,它们是苏曼对「隐私与自由」 终极承诺的物理体现。
然而,文明的惰性是永恒的。
在和平延续数百年后,尽管律法体系的制度是完美的,但人心中的「理解」 却开始被形式主义所取代。
人们去胡杨林自省,只是完成了仪式;律法官引用《静默哲学论》,只是遵循了程序。
苏曼的伦理,开始被工具化。
一个被称为「效率优化运动」 的思潮在年轻一代的技术官僚中悄然兴起。
他们认为,既然苏曼的体系是建立在对「不完美」 的尊重之上,那么他们应该「高效地管理不完美」。
他们提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建议:利用律法体系中多余的计算资源,建立一个「情绪预测模型」,以便在公民产生强烈的「非理性律动」 之前,就能提供干预和疏导,从而进一步提高社会的稳定性和幸福感。
苏曼的后裔,现任的首席伦理官艾伦,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提案背后的巨大危险。
这并非是邪恶,而是善意对自由的侵蚀。
这正是苏曼当年所对抗的,用效率和科学来消除人性差异的逻辑。
艾伦知道,他不能再用《静默哲学论》来辩论,因为对方只会用更精密的逻辑来反驳。
他必须使用苏曼当年对雅茹遗产的最终转化——「个体牺牲的记忆」。
艾伦找到了当年「律法之镜事件」 中,被苏曼强制进行「生命共情训练」 的奥古斯特的档案。
奥古斯特虽然因精神反噬而终生无法恢复,但他在隔离区内,将自己对「完美」 的追求,转化为了对「差异律动」 的极致理解。
他成为了一个活着的、对完美逻辑的反驳。
在律法议会进行「情绪预测模型」 的关键投票前夜,艾伦安排了一场特殊的「记忆共情展示」。
他没有展示奥古斯特的罪行,而是展示了奥古斯特在隔离区内,用他残存的理性,对一片落叶的无序律动进行记录和分析的画面。
屏幕上,曾经高傲的奥古斯特,此刻像一个谦卑的学生,用颤抖的手记录着落叶在风中「毫无意义的翻滚和落地」。
他用最精密的几何学,试图去捕捉那份「绝对的随机」,但在记录的最终,他的笔迹总是回归到混乱和潦草。
艾伦的声音平静而低沉:「这就是对完美追求的代价。
奥古斯特教授用他所有的智慧,证明了人类的理性,永远无法战胜生命中的无序和偶然。
现在,他们想要用‘情绪预测模型’,去消除这种无序。
我们不能用善意的预测,来偷走个体‘经历混乱、然后自我校准’的权利。
如果连我们的情绪都被预测,那么我们的自由,还有什么意义?
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