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已年过四十，银灰色的发间添了几缕白霜，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。
「莫顿早年受过李斯余党的恩惠，一直对我们与大靖的盟约心怀不满。
」 他指着沙盘上的西部草场，对帐内的将领们说，「黑石部擅长在戈壁中作战，我们不能硬拼。
传我命令，先收缩商队，派使者去大靖通报，请求朝廷支援。
」 「首领，我们金狼部的骑士难道还怕他们不成？
」 年轻将领巴图的孙子——与老巴图同名的小伙子拍着桌子站起来，「我愿带三千骑士，直捣黑石部的老巢！
」 「冲动只会让族人白白牺牲。
」 苏靖摇头，「你曾祖父当年能平定突厥，靠的不是匹夫之勇。
莫顿故意挑衅，就是想逼我们先动手，好向草原各部哭诉我们‘恃强凌弱’。
我们要等，等大靖的援军到了，再师出有名。
」 帐外忽然传来一阵争执声，阿古拉抱着他的木刀冲了进来，身后跟着试图阻拦他的侍卫。
「阿爹，我要去打仗！
我要保护草原！
」 他的小脸涨得通红，银灰色的眼睛里满是倔强。
苏靖皱起眉：「这里是议事帐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。
回去跟着先生读书。
」 「我不是胡闹！
」 阿古拉举起木刀，「曾祖父十岁的时候，已经能跟着曾祖母去巡视草场了！
我也能！
」 帐内的将领们都笑了起来，看向阿古拉的眼神里满是慈爱。
苏靖却没笑，他走到阿古拉面前，蹲下身与他平视：「你曾祖父十岁时，知道用自己的体温给冻僵的小羊取暖；你曾祖母十岁时，能认出草原上所有的草药。
保护草原，不是靠喊口号，是靠本事。
你现在连黑石部的地形都分不清，怎么去打仗？
」 阿古拉的脸瞬间红了，他低下头，攥紧了木刀的刀柄。
沈清辞走进来，轻轻拉住他的手：「阿爹是为了你好。
你要是真想去前线，就先把先生教的兵法背熟，把戈壁的地形图认会。
娘相信你，等你有本事了，阿爹一定会让你去的。
」 接下来的日子，阿古拉像变了个人。
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习骑马射箭，上午跟着先生读兵法、认地图，下午跟着母亲去农耕区学习管理，晚上还要缠着苏靖讲当年阿勒苏和苏言的故事。
他把祖父的话记在心里，开始明白，真正的首领，不仅要能冲锋陷阵，更要懂得守护族人的家园和粮食。
大靖的援军来得比预想中要快。
新皇帝派来的将领是沈清辞的兄长沈惊鸿，他带着五千精锐骑兵，还带来了新研制的连弩。
「妹夫，陛下说了，金狼部是大靖的屏障，黑石部敢挑衅，就是与朝廷为敌。
」 沈惊鸿拍着苏靖的肩膀，笑容爽朗，「我们兵分两路，你从草原正面牵制莫顿，我带骑兵绕到戈壁后方，断他的粮草。
」 苏靖点头，他早已摸清了黑石部的粮草存放地。
「不过莫顿狡猾得很，他肯定会在粮草库设下埋伏。
」 苏靖指着沙盘上的一处山谷，「这里地势险要，易守难攻。
我们需要一个熟悉地形的人，提前去探路。
」 「我去！
」 阿古拉突然从帐外走进来，手里捧着一份画得密密麻麻的地图，「阿爹，我跟着商队的老向导去过西部戈壁，这是我画的地形图。
我知道有条小路，可以绕到山谷后面。
」 苏靖看着地图上工整的标注，又看了看儿子眼中的坚定，心中一动。
他想起自己当年执意要跟着父母去都城，那份倔强与眼前的阿古拉如出一辙。
「你不怕吗？
戈壁里有沙暴，还有黑石部的巡逻兵。
」 「我不怕。
」 阿古拉挺起胸膛，「曾祖母说过，越是危险的地方，越能看出一个人的勇气。
我要向曾祖父和曾祖母学习。
」 沈清辞担心地拉住苏靖的衣袖，苏靖却摇了摇头。
他从墙上取下一把真正的短刀——那是阿勒苏留给苏靖的，如今他要把它交给阿古拉。
「这把刀，是你曾祖父的随身之物。
带着它，记住，不到万不得已，不要轻易拔刀。
你的任务是探路，不是杀敌。
」 阿古拉接过短刀，刀柄上的狼头纹路被岁月磨得光滑，却依旧透着威严。
他郑重地向苏靖行了个草原礼：「请阿爹放心，我一定完成任务。
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