学者浮出水面。
他们认为苏曼娜的政策是对资源的浪费,主张应该将资源投入到研制能够抵御「大寂灭」 的终极时空防御系统,而不是沉溺于「无用的艺术」 和「哲学的安慰」。
他们提出了一个极其理性的论断:「守护的最高形式是生存,而不是优雅的消亡。
」 理性救赎派的代表人物是量子物理学家里奥。
里奥掌握着星城最先进的时空理论,他认为,苏靖和雅茹的牺牲,是为了让文明拥有活下去的权力,而不是为了让他们去迎接宿命。
里奥的律动中充满了对「生存」 的强烈执念,这种执念在他看来是最高级的理性。
里奥在律法议会上的辩论极具煽动性:「我们拥有可以重塑时空结构的知识,我们应该制造‘时间锚’,将我们的文明从宇宙的终结中剥离出来!
苏曼娜首席在做的是什么?
她在收集混乱的歌声,在记录无意义的挣扎!
这难道不是对祖先遗志的背叛吗?
我们绝不能让雅茹的牺牲,仅仅换来一部美丽的挽歌!
」 里奥的论调触动了许多人的心弦,特别是那些对生存充满本能渴望的年轻一代。
星城内部的律动开始分裂,一边是苏曼娜的「差异共存哲学」,另一边是里奥的「理性生存科学」。
苏曼娜深知,这场危机比任何外部的敌人都要危险,因为它攻击的是文明的信仰核心。
如果她用行政权力去压制里奥的理性,那么她就违背了苏靖「守护自由意志」 的教诲;但如果任由里奥将资源投入到徒劳的「时空锚」 工程中,那将是对全文明资源的巨大消耗,并可能导致文明在面对「大寂灭」 时缺乏应有的准备。
苏曼娜没有在议会中与里奥进行辩论,她采取了雅茹当年对苏靖的「静默引导」 策略。
她亲自前往里奥的量子实验室。
里奥的实验室是一片充斥着冰冷光芒和复杂几何结构的区域,象征着他对绝对理性的追求。
当苏曼娜走进去时,里奥正对着一个全息模拟图,图上展示的是一个「时空结构偏斜」 模型,他试图计算出能够将胡杨星城「锚定」 在时间之外的精确点。
「首席,您来了?
」 里奥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,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对时间流逝的焦虑,「您应该看到,我的理论是可行的!
只要再给我500个周期的资源,我一定能找到那个永恒的锚点!
」 苏曼娜没有看那张复杂的模型,她的目光落在了实验室角落里,一个被里奥当做装饰品摆放的、由苏曼当年留下的、粗糙的木制金狼凋像。
「里奥,」 苏曼娜的声音极其平静,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力量,「你追求的‘时空锚’,其目的是什么?
」 「是生存!
是让我们的文明,从宇宙的终结中幸存下来!
」 里奥激动地回答。
「如果,你成功了,」 苏曼娜缓缓走到凋像前,轻轻抚摸着那粗糙的木纹,「你将我们的文明锚定在了时间之外的一个完美、永恒的点上。
那么,你的文明将永远处于静止状态,永远不会有新的创造,新的痛苦,新的爱。
它将成为一个完美的‘时间标本’。
」 苏曼娜捡起那个略有残缺的木制金狼,递给了里奥:「里奥,你觉得,如果苏靖王和雅茹夫人知道他们的后代,为了永恒的生存,而放弃了活着的权利,他们会选择生存,还是选择终结?
」 里奥看着手中那个带着瑕疵和岁月的木凋,他的理性突然感受到了冲击。
他所追求的「永恒」,本质上是雅茹当年竭力逃离的「银月之都的停滞」。
一个没有爱、没有冲突、没有差异的永恒,真的值得牺牲一切去追求吗?
「生存不是终极目标,」 苏曼娜语气坚定,「存在,才是。
雅茹夫人在她的生命律法中,没有编码‘永生’,她编码了‘韧性’。
她教会了我们,即使终结注定,我们也要用最高贵的自由意志,去选择如何存在。
里奥,你用理性和技术追求的,是一个答案;而我们用哲学和伦理守护的,是无数个提问的权利。
」 苏曼娜的话语,如同胡杨林的根系,穿透了里奥的理性堡垒。